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蒙语意为“青色的山梁”,也被称为“美丽的少女”。她位于青藏高原西北部,夹在唐古拉山和昆仑山之间。可可西里无人区是世界第三大、也是中国最大的一片无人区,那里是藏羚羊的天堂。
由于藏羚羊皮毛在国际市场上价格昂贵,上世纪80年代,可可西里枪声不断,藏羚羊遭到毁灭性捕杀,数量从原来的20万只锐减到不足两万只,成为国际濒危物种。直到1998年国家成立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这一地区的藏羚羊数量才得以逐步恢复。
尽管困难重重,但中国保护藏羚羊的行动依然取得了巨大成果。专家表示,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内藏羚羊的数量已经由不足两万只恢复到了7万多只。如今在青藏公路沿线,在4月到7月藏羚羊产羔季节可以经常看见这些高原精灵曼妙的身姿。
现在虽是隆冬,但守卫那片土地的保护站工作人员们仍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而一年之中4月到7月的产羔季节则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摄影师的镜头记录下了这片神秘的土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神秘精灵……
可可西里的天气非常捉弄人,一会儿是冰雹,一会儿是阳光,一会儿是雨雪,短短一天,你几乎可经历地球上所有的气象。4.5万平方公里的可可西里保护区设有不动泉、索南达杰、五道梁、沱沱河和卓乃湖五个保护站。经过几年努力,可可西里又寂静了下来,人少了,动物多了。
人有路,羊有桥
在五道梁保护站,我们正赶上了藏羚羊的迁徙周期,藏羚羊从四面八方赶去卓乃湖、太阳湖和西尔金乌兰湖(主要是卓乃湖)三个产仔地的黄金季,而五道梁的“2998大桥”(109国道2998公里处)是这些“准母亲”的必经之地。2998大桥被称为藏羚羊的生命通道。青藏铁路修建时,科研人员考虑要给一年一度进行迁徙的母藏羚羊留条方便之路,每年4月到7月,穿越中的浩浩荡荡的藏羚羊群就成了这一带的景观。
据说这几天电力部门的人在这一带布线,他们的作业可能影响了藏羚羊的情绪,昨天有一队藏羚羊已经出现在2998大桥附近了,但因为人太多没敢过桥,今天它们一定要过桥了,为了不影响它们的进程,布线的工作人员决定停工一天。
下午两点半,一直拿望远镜观察的人突然兴奋了起来。“来了,来了。”有人拉出了大炮一样的长镜头,不是为了拍照,而是为了能够放大地看它们。我也拿出相机比划了一下,在一片尚未抽青的枯草中,找到了一串米粒大小的浅黄色的斑斑——那就是藏羚羊!镜头中的藏羚羊因为小而显得很抽象,何况当我用镜头瞄准它们时,它们已经通过狂奔的方式越过了铁路桥——虽然没有火车经过,它们还是本能地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那座人造建筑。
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布琼告诉我们,这几天有人正在卓乃湖装摄像探头。卓乃湖就是那个每年有3万只藏羚羊光临的大产房。为了守住这个大产房,2010年,布琼他们在离湖边400米的地方用彩钢搭建了一所板房,在4月到7月这最重要的季节里,有6名巡护人员以轮班倒的方式对“母婴”进行看护,直到它们有力气离开为止。
与藏羚羊在一起的日子
五道梁的气候是几个保护站中最恶劣的,你很难琢磨它什么时候会变天。那里的空气含氧量只有平原地区的40%。让人苦不堪言的还有水,那里的水重金属含量很高,泥沙含量很大,味道很怪,一杯水沉淀下来,会有半杯的土。工作人员住的房子是修建青藏铁路时留下的板房,日用品只能每周一次开车去格尔木采买。
旦正扎西是在这里工作快20年的老巡护员了,虽然年近40岁,晒得黝黑的脸上却还有一丝掩不去的腼腆。他有过一个人在卓乃湖边呆了三个月的难忘经历。那次因为在巡山途中吉普车突然坏了在路上,到达卓乃湖后,同事扔给他一支枪和500发子弹就回去了。因为下雪山路不通,同事整整三个月进不来。一顶帐篷、一箱方便面、三个大包菜、半袋面粉、一只羊腿,一瓶藏粑油、一只手电、一盏汽油灯、一桶汽油,这是旦正扎西在那三个月里的全部生活物质。因为紧挨卓乃湖,棕熊、狼是这里的常客,每天晚上,旦正扎西都得抱着枪才敢睡觉。虽然节省着吃,但食物还是很快就吃完了。有一回,旦正扎西算了一下自己竟有整整5天没有吃到任何食物了,看到在身边奔跑的肥美的藏羚羊和手中的枪,旦正扎西一时心生歹念,可不远处一只下地不久的羔羊欢实地偎在妈妈身下嘬吸着奶水的样子让他一阵柔情涌动。子弹最终没有射出枪膛。再后来,路过这里的几个淘金者给了他一点吃的才把他的命保了下来。十几年过去了,旦正扎西每次想到那段日子都还心有余悸。
聊天时旦正扎西经常会提到索南达杰。索南达杰是可可西里的英雄,也是他心目中的英雄。索南达杰1994年1月18日在与盗猎者的搏斗中牺牲,因为他,两年后,中国第一个民间自然生态环境保护站——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奠基。在旦正扎西心中,成为索南达杰那样的人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
杨震是北京来的,用他的话说,他这是10年里“第N次”来到可可西里了。杨震是保护区最早,即2002年的第一批志愿者,是2002年至2005年可可西里环保志愿者活动400名成员之一。几年的志愿者生活,让他积累了100多个小时的影像素材,这些素材中既有自然之美与一个都市迷路人相遇的故事,也有保护区工作人员巡山、反盗猎、反盗采等可歌可泣的经历以及藏羚羊这个可爱的物种在人类的世界挣扎求生的感人传奇。这100多个小时的影像记录令“可可西里”和“志愿者”成了两个光辉的词语,盘旋在一些因厌倦城市生活而渴望逃离、渴望拯救,特别是热爱环保的年轻人的头脑中。
“一个人如果有机会去长久地保护另一个生命,他是幸运的。”两天后,我们在格尔木看到了杨震自己剪辑的一部纪录片。这句朴素的解说词让我更深地记住了他。
沱沱河一夜
车子驶到沱沱河保护站刚好天擦黑。行前就没有休息好的摄影师老杨高原反应越来越强烈了。布琼说,那里的海拔已经超过了4700米,到了晚上高原反应可能会更严重,因为晚上空气含氧量低,加上雪越下越大,会将可以供氧的植物覆盖在下面。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站内只有两名值班的工作人员,三十出头的周保平和18岁的藏族小伙闹布东周。周保平块头很大,当过兵,长相英俊。他来这里工作已是第七个年头了,说话和不说话都气急,可能是因为轻微哮喘的缘故。闹布东周长得清秀,家就在附近的村子里。他们每半个月与另两位同事换一次班,每次换班,周保平说最初几天里两人还有话说,可两天后屋内便只有沉默了。
沱沱河保护站是可可西里距离格尔木最远的一个保护站,平均海拔4600米,冬天最冷的时候可达-46℃,夏天最低温度也有-6℃,因为冷,屋内常年燃着煤块。保护站是一溜平房,分成三个隔间的房子里摆了几张用来住宿的木板床。就是这样的气候地理条件与工作居住环境,周保平他们还得每天进行例行的两趟行程达100公里的巡山活动。
晚上,不知怎么我还停留在当年看电影《可可西里》的印象中,以为周保平他们每次巡山势必都荷枪实弹的随时准备一场恶战。周保平告诉我,现在的可可西里与当年不一样了。因为保护得当,同事们已经很久没有碰上盗猎分子了,现在新的战役是如何对付盗采分子。可可西里太大了,又没有围墙,为利益所驱使,一些偷挖药材、偷捞卤虫、偷采金子和盐等矿产的人就从省境线上过来。保护站的工作人员就曾没收过像铣床、挖掘机、抽水机等大型机械。这些人和机械的入境与入侵不但会扰乱动物们宁静的生活,还会大面积地破坏植被,导致河流改道,严重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布琼介绍说,搭建科研平台,巩固反盗成果,是他们今后工作的重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