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也写点小东西的缘故,结识了一些诗人与小说家,便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
有很多小说家,他们最初也是诗人。诗人的情感是奔腾的大河,而小说家更需要沉淀,需要不动声色,小说家是大河奔流到了大洋。在我认识的小说家中,他们当初都写过分行的诗,后来,改写小说了。他们说,仅靠一点诗歌,是表达不尽的。诗人就好比一个激昂的演说家,然而,演说毕竟显得有点夸张与费力,最终还需要安静下来摆家常,讲道理。
很少看见有诗人因为写诗歌发了财的。写剧本的邹静之算是一个例外,但他说,心里面惦记的,还是诗。我的朋友鲁克,是写纪实特稿和影视剧本的一个腕了。而今,他也是在自己的博客上每天挂一首诗,看得我常常内心湿润。在东北开笔会,鸭绿江边,鲁克告诉我,等他有了足够安身的钱后,他在晚年还要做一个诗人。足够多的钱,这是一个没有底线的数字。
这些年来,我还是看见有几个流浪的诗人,全国各地到处跑,可他们居然吃喝不愁的样子。这就怪了。后来,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发现诗人可以凭一点浮名漂泊,四海为家,而那些分布潜伏在各地的诗人家里,便是他们停顿的烽火台。他们可以在那里喝酒吃肉谈女人,然后朗诵诗歌,像那些聚会的教徒一样。有个诗人叫柏铭久,有一次他去泰山开诗会,居然有几位诗友看见他后,像歌迷看见了刘德华激动得大呼小叫,后来还请他吃饭,并送到了车站,依依惜别。这让我想起李白、苏东坡那些古代的诗人,他们云游四海,四海之内皆有知己。
而小说家似乎有些不同了。小说家们对现实更冷峻、理性、现实甚至世故一些。小说家很少有去流浪的。小说家们见面,互相更算计一些,更很少见到互相吹捧的。我后来想,可能是诗人的性格更外露和豪放一些,奔放的诗人们见面可以拥抱,而小说家最多矜持的握握手,甚至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有,诗人之间,往往是口头与想象的浮名,小说家之间,就是直接利益的交火了。
一般来说,我和诗人在一起,会放松许多,也能更多展露我的真性情。我其实是一个爱在生活面前流泪的人。而和小说家在一起,我会感到不自然,总觉得在他们滴溜溜转动的眼神里,我会成为他们心里虚构与解剖的人物,像坐在医院里一台有放射物质的机器面前。这也许是偏见。但我其实一直在偏见里生活。正如我们不断追求的所谓真相,其实往往让自己难受。
无论是诗人,还是小说家,我现在想,在生活里真正靠近的那些人,最让我们热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